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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们,有粮食吗?

【江浙沪24h】冬日 || 上海

忍冬  冬日/上海

作者  白衣   @白衣卿相 


忍冬   【沪宁沪 】


背景在改开初期,清水无差

江冶:南京

顾云间:上海

梁炎生:香港

 

“你的双眼如白昼里的黑夜,而我的是烈焰中的明月”

 

江冶喜欢梅花。但是上海的冬天,顾云间住的狭窄弄堂里种不下梅花。

所以他一般会提前一天蹬着自行车到花鸟市场去买一点。冬天梅花开得多,价钱也比较便宜,他从对面冻得皴裂的手里接过几根粗糙的花枝,用红色塑料绳系起来,吊在车龙头上,一路晃回家,再拿个搪瓷杯子盛了清水,斜斜地插在里面,往床头柜一放。

这样的梅花聊以点缀,毕竟是没有根的东西,留不长。第二天江冶一走,他就沥掉杯子里的水,把边缘已经泛黄干枯的梅花扔进痰盂里,下楼一起倒掉。

他不喜欢梅花。活得太昂首挺胸、傲骨铮铮,看着就很累。

时间一般都掐得很准,前一天晚上接到江冶的电话,去买花;和江冶一起吃顿晚饭,然后再等他做留不留宿的决定;第二天一大早他总是要走的,还永远起得比顾云间早,顾云间一觉醒来,就直接去把花扔了。

江冶来的次数不算多,因此其实顾云间抛进阴沟里的梅花也不算多。就是这寥寥的次数也让他莫名建立了自信。顾云间拎着痰盂,趿啦着拖鞋准备倒的时候,就没有想到江冶会不打招呼径自来了。

江冶穿着简单得体的衣服,站在狭隘的弄堂中间。两边平房破陋的瓦楞和居民自己搭出来的亭子间小阁楼都像是要往他身上倾塌而去,咄咄逼人。江冶不动声色,略微皱着点眉,两肩平展着,就把那些摇摇欲坠都稳稳地托住了。

头顶交错纵横着的竹竿挡住了一点稀少的阳光,遮天蔽日张牙舞爪,湿衣服往下滴滴答答地淌着水,分明是大冬天,裸露在外的水台还是散发着一股霉湿气。地面开裂了,砖头浸在泥泞得一塌糊涂的水洼里,阳水沟里面缓缓流动着人们倒马桶留下的东西和白色的泡沫。

周围都是臭的,江冶站在那儿,和着冰冷的空气,看上去就有一股寒梅的香味。

顾云间一手掀开痰盂的盖子,往水沟里面一泼,突然就对自己待的地方产生了一些厌恶。

他突然就有点难过,这点难过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余韵很长,就像一根细细的钢丝很快地从左耳进右耳出,震得他整个脑髓晃荡,微妙的痛感奇异又绵长。

顾云间手上用力抖了两下,把痰盂里面的东西倒干净,盖上木头盖子放在旁边,在长满青苔的水池上面洗了洗手。

他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来了?”

江冶轻笑了一声:“你起得太晚了。”

顾云间抬起头,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太阳。冬天的太阳是苍白的一团,皱缩得像一张橘皮,看上去了无生气,连点温温吞吞的暖意都不肯施舍,苍凉得实实在在。

顾云间甩了甩手,在身上擦了擦。江冶伸出手想接过痰盂,被他一缩手肘避开了,木盖盖得不严实,转了个圈又晃到了水沟里,枯萎的梅花瓣和着污水溅起来,落在顾云间腰侧。他“啧”了一声,掸了掸衣摆,又掬了捧水往身上一泼,白色的花瓣像雪片一样融化了,滑过他身侧,嫩黄的花蕊晃晃悠悠地停在水面上。不远处有人正往水沟里倒了一桶尿,幽暗的冷香一下便被腥臊给埋没了,而那花蕊混在秽物中,竟难分彼此。

顾云间拾起木盖盖好,在水龙头底下又冲了冲手,然后接了点水往水龙头上浇去——那水龙头也不知淌过多少含着些许泥沙的水了,连接处滞涩得几乎拧不动,斑驳的铁锈红到发黑,盖住了其下残破的躯壳,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清洗的必要。顾云间只是习惯使然地一挥手把水往上泼去,然后也不去管那水珠徒劳地滑过青苔,缓缓滴落回水槽中,就拎着痰盂往回走去。江冶跟在他身后,忽地听见前面人开口:“这水龙头还是租界刚搞供水系统的时候,给铺的第一批水管。现在倒还能勉强用着。”

或许某天他不在了,又一次的沧海桑田,只有废墟中的金属管道能证明他曾来过;或许某一天陆地沉入海底,珊瑚礁在又一片亚特兰蒂斯上摇曳;又或许他自甘平凡,有时突然看见这水龙头,才能追忆一些梦幻泡影。

皮实的小孩追着铁圈在弄堂里胡窜,走在前面穿着厚棉袄的姑娘一个趔趄,“呀”了一声,手里端着的豆浆已经洒了一半。顾云间在堪堪要撞上她时猛然停了下来,身子一歪,江冶上前半步扶住他,凑在他肩旁问:“不喜欢梅花么?”

在狭窄又坎坷不平的石砖路上,他始终保持着落后顾云间半步,又一直紧紧跟随。这是一种无论前方的人发生什么意外都能随时补救和保护的姿态,所以他这一扶如此自然而然,自然到了对方完全没有发觉异常的地步。

顾云间只是抬起头来“嘶”了一声,随后摇摇头,不着痕迹地挣开江冶的手,绕过那姑娘往前走去。

他没有回答,只是闷笑了一声。

于是江冶换了个话题:“今天中午吃什么。”

顾云间扬了扬眉:“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好像是对自己做饭很有信心,江冶总觉得这一刹那的顾云间像是突然活起来了,蒙尘的美玉突然被丝绸擦拭,焕出夺人眼球的华光来。

可惜的是这不是块柔软精致的丝绸,唤醒他的只是一块粗糙可笑的遮羞布,这光华也只会闪耀这一瞬,很快便又将黯淡下去。江冶始终觉得顾云间的眼睛是吸光的,幽深不见底,瞳波不会晶莹流转。只有一种情况除外,那便是光从他瞳孔深处透出来时,凌厉的锋芒令人不敢逼视。

江冶缓缓地、温声道:“先看看家里有什么吧。“

 

钥匙扣进锁孔,艰难地挣动了几分钟,像落进蛛网的蝶。顾云间习以为常地扭动手腕,木门过了良久才给主人赏脸,“咔哒“一声打开了。他进门,先空出手来给江冶拿了双拖鞋,再把痰盂拎回洗手台边放好。江冶换了鞋,顺手给他带上门,目光一掠便瞥见床头的那个搪瓷杯,里边儿空荡荡的,只在杯沿挂着一根用来系着花的红塑料绳。

至于花在哪里,他今天早上已经看见了。

他微微闭上眼,转了转目光,看向木桌上放着的小半篮鸡蛋,半晌,等顾云间放好痰盂了,才道:“这蛋是哪里来的?看起来还不错。“

顾云间眸子定了定,拿起个鸡蛋掂了掂:“前两天去南汇的时候……正好碰上有人换鸡蛋。“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拿着个篮子偷偷摸摸地靠上来,我还以为是以前当地下党当惯了。“

说罢他打开五斗橱看了一眼,拿出几个碗和一副筷子来:“家里没什么东西,弄个番茄炒蛋算了。“

江冶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线条,此时开口,声音是他自己都料想不到的柔和:“用什么换的?“

“票子。“顾云间敲了一个蛋,蛋液平滑地落入碗中,他抖了抖蛋壳,往旁边一扔,握住筷子开始打起蛋来,”我正好带了两张自行车票,就跟他换了。就是那票子是好几年前的,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不过现在这种换鸡蛋的人基本上都是南边来的,他一看是自行车票就开心得不得了,也不仔细看看,要是最后发现不能用了那肯定不能怪我。“

他的声音夹杂在富有节奏感的碗筷撞击声中,江冶上前,拿过一个番茄,在水池底下冲了冲,熟练地开始切块。

“他大概率也是拿去倒卖,毕竟票子马上就要不值钱了。“江冶的菜刀触及砧板时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不过,我想要是哪位父亲想要用这张票子去给小孩买辆自行车当生日礼物,一定会很失望。“

顾云间的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江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把切好的番茄装在碗里,对顾云间说:“去楼下公共厨房对么?“

顾云间不响,只“嗯“了一声。

江冶倒了些调料在碗里,推门前转过来,平静地看着顾云间:“说到南边,那位……新出现的小朋友,你知道的,一直对你挺感兴趣的,你打不打算跟他见一见?“说完后也不管顾云间的反应,推门出去了。

规律的打蛋声停了一瞬,随即是一声冷嗤,随后声音便又响了起来,只是似乎略显凌乱。

顾云间生得好,江冶也常来,两人便成了这弄堂里媒婆得争抢对象。江冶有时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顾云间便不得不应付阿姨们的连番轰炸般的询问,头痛欲裂。日积月累下来,这弄堂里的家长里短便让他被迫兜了个底朝天。他端着碗下楼时,隔壁厢房的阿姨便热情地向他招手:“小顾啊——!“

顾云间弯了弯嘴角,“哎“了一声,迎了上去。

眼睛却没有笑。

公共厨房里的烟火气太重,这人精阿姨丝毫没有察觉,她亲切地拉住顾云间,做贼似的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碗,碗里乘着拍好的肉沫,肉的颜色看起来不是太新鲜,却足以让这阿姨小心翼翼。

顾云间眯了眯眼睛:“啊……“

那阿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带着种尝禁果般的兴奋和跃然于眉间的自得,语气像是在分享前朝的宫廷秘辛:“这是我闺女她哥从广东带回来的,这还只是一小点,光肉就带了好多,还有其他很多新鲜小玩意儿。小顾啊,常来阿姨这坐坐,什么水果啊肯定都不会亏待你!我囡囡她哥现在可出息了,谋了个乘务员的工作,车天天往广东跑,天天往家里带东西!哎我跟你说,他给我透露说上面现在管得可松了,好像还蛮鼓励他们在外地买东西……“

顾云间得手指紧紧攥着碗沿,面上神色如常,只是思绪仿佛缓缓地飘去了另一个时空。面前的阿姨眼角眉梢都是拂过的春风,那春风扑面而来,带着海面的咸腥味往他喉间灌去。风与水都太无力,融不化那坚冰,于是只能紧紧地包裹住他,劈头盖脸地砸来,他几乎感到自己在深海下坠,几近窒息。

——直到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云间转头,江冶微笑着看着他:“你再不来,我占好的位置要被人抢了。“

海水消退,氧气重归。顾云间向着那阿姨干涩地道了声谢,便端着碗走了过去。

“好巧,我这边也刚有个阿姨给了点面粉。“江冶轻轻按住顾云间发白的手指,轻声道:”我们干脆吃臊子面怎么样呢?顺便再盖个番茄炒蛋做浇头。“

声音不大,在这呱噪的厨房里更是微乎其微,顾云间却奇异地清晰地听到了,他点了点头。

江冶放开了他的手,点起炉灶开始做番茄炒蛋,顾云间站在原地,抬起眼睛无悲无喜地瞥了一眼落满厚厚一层灰的气窗,身边响起的声音便把他拉回地面。

“这个阿姨告诉我,她家女儿的哥哥——喏,也就是她儿子喽。她儿子终于从学徒变成实习工了,工资涨了几块钱,还分配进了面粉厂,开心得很,就送我一点面粉庆祝一下。“

江冶说着拎起那根打蛋用的筷子,握在手里换了个方向,用干净的筷头敲了下顾云间的脑袋:“——上海的面粉厂可是很值得进的。发什么呆,和面去。“

顾云间偏了偏头,看着江冶笑了笑,低头开始干自己的活。那笑容让江冶下意识地心一揪,就听顾云间低声道:“宁哥,不用……谢谢。“

江冶敛了敛眉,半晌叹了口气。

说不清楚,现在这样的顾云间,和以前那个用着饱含恨意地眼神盯着他的,或是那个在衣香鬓影中噙着抹华贵又泣血般的笑的,哪个更让他难受。

总之,渔樵耕读,平凡却又单纯,意气而又明朗的麻衣少年,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而谁又能够在饱览胜景之后甘于平凡?

江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的纹路像是爬过了他的一生,继续蔓延着。

他无比确切地明白这种感受,或许有所不同,但却一样压抑。历史下一次需要自己站到台前来会是什么时候?江冶并不清楚,未来的风云变幻会如何打搅他现在可称平静的生活,只是他很确定一点:顾云间还远未倒可以休息的时候。

他转头看了看顾云间的手。对方揉面的动作都带着些矜贵的优雅,袖子被挽到了手臂中间,小臂上翻青的血管凸显了出来。

顾云间的神色很认真,事实上只要他决定去做的事,都会很认真地完成。但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的眉宇间蕴着一丝缱绻,这丝缱绻也不知是谁带给他的,可能是遥远西方的浪漫之都,也可能是曼妙江南。那缱绻无限放大,便成了暧昧,仿佛他不在揉面,而是在轻抚自己的初恋情人。

那种神色是在他认真时才会浮现的,江冶看着他修长的十指,相信那些平时盯着他看的姑娘一定会嫉恨这块面团的。

不过,那是双合该掌舵搅弄海潮的手,而且搅弄的该是世界的海潮。虽然偶尔揉面也挺赏心悦目,但是不应当把时间都浪费于此。

但是他到底没再开口说些什么。于是顾云间站在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一隅,似是格格不入。

 

那阿姨给的面粉有些多了,两人便吃了早晚饭。顾云间坐在一把躺椅上,扇着蒲扇,手里拿着本纸页泛黄的书。江冶替他打开煤油灯,才发现是本法文版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他在顾云间对面坐下,看着他:“我记得法文版的刚刚首发。 “

顾云间抬起眼来笑了笑:“值得刚发就买回来看。“

说罢他抿了抿唇,似是在思考什么东西,随即又偏头问道:“你觉得,应该追求吗。“

这并不是在征求意见,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定论。

江冶没有回答,他吹熄了灯。

“不早了,睡吧。“

顾云间放下书,闭上眼,应了声好。

逼仄的室内摆不下两张床,顾云间侧躺在床沿边,却觉得他们中间横亘着深渊。

窗外很暗,许多地火已经因为失修而失灵了,天上零碎缀着几颗星。顾云间感觉自己突然地站在深渊之旁,有血红的月亮朝他压下来,他猛一转身,却见江冶正站在自己身后。

顾云间忽然就醒了。

窗外的天有点阴,乌云黑沉沉地压在头顶,看起来快要落雨了。

他想起晾在外面的衣服还没有收,就恍惚地爬起来。竹竿的另一头架在对面人家的窗楞上,夹在两栋低矮的平房之间逼仄缝隙的一溜湿衣服混了股潮霉的味道。竹竿有点重,拉回来的时候“啪”一声砸在顾云间的手腕上,立马就青紫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一缩手,竹竿的头一歪,堪堪挂在另一端的一件绒线衫就掉了下去,蹭了一墙的苔藓和绿衣,孤零零地泡进楼底下裸露的阴沟里。

顾云间置若罔闻地看着,抬起右手搓了搓肩膀。五斗橱上放着上次梁炎生带过来的电视机。他一直就放在那儿,从来没碰过,甚至没怎么看两眼。只是不知怎的,他有个香港亲戚的流言便传了出去。那时两地的来往还敏感又低调,顾云间愿意相信梁炎生本是好意,只是这电视带来的麻烦却着实让他头疼。最后迫于无奈,他带着彩电去了弄堂口的向阳苑,在那儿放了一个礼拜的《大西洋底来的人》。再然后,整个弄堂里的男人都开始模仿麦克哈里斯,小卖部里卖护目镜的老板发财了。

他乐呵呵地说,等攒够了一笔钱,就把店面给卖了,搬到深圳去,听说那里好做生意。顾云间站在电视机旁,看着拥挤在狭窄的巷子里拼命凑近这可以代表“开放“、”卓越“的东西,几不可闻地说了声”对“。

声音很快淹没在居民的嘈杂和主题曲的旋律中。

顾云间突然有点睡不着了,他伸手想打开电视,想了想又缩回手。

太冷了,他对自己说。太冷了,大冬天的,不适合看电视。然后他走回床边坐下,坐了会儿突然后悔了,觉得自己应该挽留那件绒线衫。

可是冬天什么时候会过去呢。

“怎么了?“

江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顾云间转过身来,垂下眼。

“没什么。“

江冶凝眸望着他,双眸如同雨后被涤过的卵石,清透得能够一眼映到心底。顾云间一哽,走到窗边,探出身去指了指楼下。

“真没什么,就是有件衣服掉下去了。“

他探头出去的时候,脖颈的曲线就被拉长了。江冶不动声色地,突然就想用自己的手掌去丈量一下。

但他到底忍住了,只是伸手拍了拍顾云间的肩,在对方转过来时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

漆黑的夜晚,那块小小的青紫并不显眼,江冶的眼睛却亮得出奇,顾云间甚至感觉到了轻微的刺痛。

他避开江冶的目光,轻声道:“宁哥,他们,什么时候会想起我?“

江冶怔住了。黑暗中顾云间的轮廓被柔和了几分,此时仿若一只被减去了爪牙的幼兽——这种念头狠狠刺痛了他。顾云间不该是这样的,哪怕、哪怕是现在庸庸碌碌、麻木不仁、在焦虑与无能为力的认知中度过一天又一天,哪怕是春风还吹不到,严冬的霜寒又太过冰冻,他也不该是这样的。江冶只能把这归结为,料峭的寒冬,寂静的夜晚,丢失了御寒衣物的孩子,剖开坚硬的外壳,露出了其实脆弱又柔软的果肉。

江冶拿了件薄毯披在顾云间身上,又松开他的手腕,改为虚虚握着他的手。

他想,他并不是空洞地把自己的什么夙愿托付给了出彩的后辈。他只是单纯地认为、也殷切地希望看到顾云间去拼、去冲、去腾飞,去摘最高处的那颗星。而不是龙困浅滩,只能在干涸的荒砾上日渐枯竭。

他们,什么时候会想起你?

他不敢保证,但是这世上还存在只有他才能给出的承诺。

江冶看着他,柔声道:“我会一直想起你。“

 

顾云间醒得有些晚,一睁开眼,便看见床头上放了个大玻璃缸,里面盛满了水,挤挤挨挨地塞了好些个圆鼓鼓的蒜头似的东西。

顾云间眨了眨眼,似是在消化这一切,就听见一声带着笑意的“早安“。他侧过头去,见江冶拎着豆浆油条推开门,然后看了眼那盆”大蒜“。

“我今早去花鸟市场给你挑了盆水仙。“江冶笑着放下早点,过来揉了揉顾云间有些凌乱但仍旧柔软的头发,“你不是不喜欢梅花么,那就养这个吧。“

“等到水仙开花的时候,冬天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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